元虚迟疑了一下：“大真君如今……为何只是金丹？”
萧禹咳嗽了一声：“再问就不礼貌了。”
“是我多嘴了。”
元虚毕竟也是千年的人精，这会儿道心平息，聪明的智商又重新占领了高地。他没有多问，而是道：“多谢大真君出手相救。”
“我并非特意为了救你而来，只是若不平息你的问题，那这宸城百姓便是要遭殃了。”萧禹轻轻摇头，道：“本来我还想问问你，到底是想做什么，整了个鱼龙混杂的新铁鸦阁出来……但一见你的样子也就明白了。”
元虚苦笑一声：“新铁鸦阁……嘿嘿，这么多年，我日思夜想，总是想着梦回过去，重新创立铁鸦阁，但事实上，我也不过是个庸才罢了，并没有这样的能力。”我对这现状不满，但自己却也没有什么改变的本事……纵然是合道境界，依旧是太弱了。”
合道，也称合体境，这个名称有两重含义，其一是身与道同，其二是形神合一——元婴又称之为“阳神”，乃为纯阳之体，而肉身则是阴质，二者分离虽可独立存在，但违背“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的天道，所以元婴境界，失去了元婴基本等于死人。而合体，则要完成坎离交媾、形神相嵌，从而塑造出阴阳混融的道体。
合道境界已经是而今玄胎界绝无仅有的至强者，但合道之上却还有洞虚、大乘两个境界，大乘之上，更有仙人。所以说白了，合道也不过只能算是个……社会体系下的中层水准而已。
萧禹对元虚的感慨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之后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元虚道：“本来打算去死，无非是死前要不要拼一把的问题。但现在看到大真君您……我觉得，或许我还可以活下去。”
选择去死和选择活下去，有时候，很难说哪个更需要勇气。
元虚平静地道：“我虽然是非法突破，犯了大忌，但……毕竟我已经是这般境界，天庭未必会杀我，指不定会给我一些戴罪立功的机会。”
萧禹心中一动：“……天庭？”
“您不知道？”
萧禹摇头：“我不知为何，闭关了一千多年……在我闭关之前，世上还没有仙人，但等我出关，世界已经变成这样了。这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我至今也没能彻底搞清楚。”
元虚若有所思：“难怪……我就说似您这般人物，怎么会这千年时间一点消息也没有，就连当初那场大战您也没有参与。”
萧禹皱眉：“大战？”
“不错。”
元虚点了点头：“第一仙人出现之后，很快就离开了玄胎界，前往探索广袤天域，但接着，很快第二名登仙者也出现了，但……他却是魔道。于是一日之内，我等宗派全数分崩离析，掌门、长老等诸多重要角色全部被那魔尊袭杀，自那之后，魔道迅速席卷天下，而我等只能转入地下苟延残喘……”
萧禹目光微动：“这倒是和我当初查到的历史完全不同……那后来呢？”
“第一仙人回来了。”元虚道：“还带回了诸多上古真仙。随后便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大战……您也知晓，魔道之所以为魔道，就是因为擅长掠夺天地，反哺自身，像是貔貅一般只进不出。彼时那魔尊占据整个玄胎界，已经强横到难以想象的地步……那场大战赢得艰难，自那之后，玄胎界就始终没有恢复元气。”
萧禹若有所思：“难怪如今的玄胎界如此虚弱……”
“而今的玄胎界已经养不出真仙了，甚至就连合道之上的强者都很难供养得起。这也是为什么化神之上，都得离开玄胎界，前往三十六天域。”元虚道。
萧禹点了点头，又问：“那魔尊到底是何人物？”
元虚摇头道：“那魔尊已然是真仙之境，有一项诡异的本领，堪称不死不灭——但凡被人知晓，他就不算真正死去。所以在他被杀之后，我等亲历者就全数清洗了记忆，只记得大致还有这么一件事，但那魔尊的姓名、身份、样貌，还有其他诸多细节，全数不知。”
他顿了一下，又道：“第一仙人也是如此，这是他斩杀魔尊所付出的代价。而这场浩劫，在一切历史上也不曾记载。”
萧禹道：“连那魔尊的生平事迹也忘了？”
“全部忘了，一点没有保留。”元虚道。
萧禹稍微松了一口气。
本来他甚至怀疑了一下会不会自己就是那个魔尊，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因为关于他的生平事迹，灵网上多的是，真真假假满天飞，什么离异三次都整出来了，简直胡说八道！
萧禹又道：“而后那些古代真仙，和其他的仙人，就一起组成了这个什么天庭？”
“不错。”元虚点头道：“天庭位于大罗天上，至高无上，统御三清天、四种民天、四神虚天、十八炼真天和形界六天，管辖诸界万法。不过……天庭虽然本意是好的，但随着后来仙道技术的不断普及和进步，整个世界就变得越来越……”
元虚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而道：“虽然我们那时候也有三十六天的说法，但今称和古称并不一样，您之后还是多考证一下比较好，我在此处就不细说了。”
萧禹轻轻颔首：“我知晓了。”
萧禹又问：“洛知微、李瑾、李青鸾、满庭芳、苦海禅师……这些人，如今怎么样了？”
元虚想了想：“大战抵定、天地重塑之时，我不过是元婴罢了，您的这些故人修为境界都太过超然……青书上人我倒是知晓，她如今应该在妙道传媒担任高层。至于青冥大真君……听闻她前往天域之外了。”
萧禹诧异道：“天域之外？”
“不错。”元虚道：“虽然有三十六重天，但这并非世界全部。天域之外，被称作大虚空，传说那里也有一片广袤世界……向大虚空派遣出探索者、开拓者，也是天庭一直在做的一件事。事实上，相传如今的许多上界，已经变得浩瀚了许多，传说就是从大虚空中得到了资源，甚至吞并了一些大虚空中的小世界。”
萧禹不由得感慨道：“世界确实浩瀚。”
“其他人，我就确实不知了。”元虚轻声一叹，道：“天庭的人随时可能下来，大真君，您应该走了。”
萧禹笑道：“我还用你提醒？”
他一摆手：“不必送我。我是该走了。”
正要离开，元虚又开口道：“大真君……”
“嗯？”
“您……如何看待，当今这个世道呢？”元虚斟酌着语气，问道。
萧禹沉默下去。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这世道当然是烂透了。
但或许……世人仍有可爱之处。
萧禹轻声道：“我现在回答不了。”
萧禹的神色略微郑重了一点，对元虚道：“活下去，等我。”
元虚不语，只是再度行礼，目送萧禹离去。
这也算修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