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小说 > 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 第190章 也是风险最高的道路。
  近一年来,太子在诸多事务上展现出的行事风格,与此事隐隐有着某种相似的气息。

  他抬眼飞快地瞥了御座上的李世民一眼。

  更让他确信,此事必然与东宫脱不开干系。

  陛下不说,是在维护太子?

  还是另有考量?

  李積则是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作为武将,他更直接地感受到了这消息带来的军事上的巨大机遇。

  粮草被毁,民心惶惶,将领被杀……

  这意味着高句丽的战争潜力被大幅削弱,后方陷入混乱!

  这是千载难逢的进攻机会!

  他几乎要立刻出声请战,但看到身旁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沉静的神色,又将话暂时压了回去。

  唐俭和高士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一丝茫然。

  他们负责邦交、财政,对于这等雷霆万钧的破坏性行动,感受更为直观,同时也更觉突兀。

  是谁,有能力在泉盖苏文严加控制的腹地,完成如此惊人的一击?

  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每个人都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并试图理清其背后的脉络以及对自己所负责领域的影响。

  良久,长孙无忌率先开口,他声音沉稳,带着一贯的谨慎。

  “陛下,此消息若属实,则高句丽局势已发生根本性逆转。其国内根基动摇,军心民心必然涣散。”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李世民的神色。

  “臣以为,既然高句丽已自乱阵脚,我大唐或可暂缓即刻出兵之议。”

  “可令边军加强戒备,持续施压,同时继续辅以分化瓦解之策。”

  “待其内部矛盾进一步激化,国力耗尽,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届时再传檄而定,岂不更显陛下天威,更省我大唐国力?”

  他的话语听起来是从国家利益角度出发,力求稳妥,减少损耗。

  但内心深处,他想到的却是另一层。

  若真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将是何等巨大的政治声望?

  足以证明当前朝廷政策的正确性,证明以陛下为核心的统治集团的英明。

  届时,朝廷威信、信用将臻至顶峰,之前因高句丽战事流言而一度受挫的债券信用将彻底稳固,甚至更上一层楼。

  到时候,莫说二百万贯,便是发行更多债券,也必是应者云集,水到渠成。

  反之,若此刻急于出兵,战事一起,消耗巨大,胜负难料。

  万一有所拖延或挫折,必然会影响民心,动摇刚刚恢复的债券信用。

  在长孙无忌看来,确保债券体系顺利运行是当务之急。

  为朝廷开辟这条新的、相对独立于传统赋税的钱粮渠道,其长远战略意义,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过了一时一地的军事征服。

  他隐约感觉,太子背后那套关于“信用”的学问,正在悄然改变权力运行的规则。

  他必须确保关陇集团、确保自己在这一新规则下依然占据有利位置。

  而“不战而胜”无疑是最符合这一目标的结局。

  房玄龄微微颔首,接口道:“辅机所言,老成谋国。”

  “高句丽经此重创,已如瓮中之鳖。我大军若即刻压境,反而可能促使其内部暂时团结,负隅顽抗。”

  “不如以静制动,外示以威,内施以间,待其自溃。”

  “如此,既能毕其功于一役,又可最大限度保全我将士性命,节省国库开支。”

  “且……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若能以威德服之,则善莫大焉。”

  房玄龄的思考与长孙无忌有相似之处,但角度略有不同。

  他作为宰相,更着眼于全局和长远。

  他也看到了“不战而胜”对巩固朝廷信用、稳定国内经济的巨大好处。

  同时,他也考虑到,若强行发动灭国之战,即便胜利,战后如何治理高句丽这片土地,也将是巨大的难题。

  需要投入无数人力物力。

  若能通过压力使其内部分化瓦解,最终以相对温和的方式纳入大唐体系。

  或是扶植亲唐政权,无疑是成本更低、后患更小的选择。

  太子那日关于“百工之业”与“信用根基”的论述,让他更加意识到维持国内稳定、持续发展的重要性。

  一场大规模战争的消耗,很可能打乱这一进程。

  李積听着两位文臣首领的意见,眉头紧紧皱起。

  他再也按捺不住,霍然起身,向李世民拱手,声音洪亮带着武将特有的直率。

  “陛下!臣以为,长孙司徒与梁国公所言,虽有其理,但未免过于持重!”

  他目光炯炯,语气急切。

  “高句丽如今确是内乱,但泉盖苏文乃枭雄之辈,其掌控力犹在。”

  “若给予其喘息之机,未必不能稳住局面,甚至与我大唐长期对峙。”

  “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固然是上策,然此策耗时日久,变数太多!”

  “谁能保证高句丽内部不会出现转机?谁能保证不会有外部势力插手?”

  他向前一步,语气更加坚决。

  “如今敌方粮草被毁,民心惶惶,军心动摇,正是士气最为低落之时!”

  “此乃天赐良机,稍纵即逝!我大唐兵精粮足,将士求战心切,正应趁此良机,挥师东进,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荡平高句丽!”

  “唯有彻底将其征服,才能真正永绝后患,彰显我大唐赫赫军威!”

  “若拖延时日,待其恢复些许元气,则我师老兵疲,胜负犹未可知矣!”

  李積的思维是纯粹的军事逻辑。

  战机稍纵即逝,必须抓住敌人最虚弱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他仿佛已经看到唐军铁骑踏破高句丽城池的景象。

  在他看来,只要打了胜仗,开疆拓土,缴获战利品,朝廷威信自然如日中天。

  届时发行债券只会更加容易。

  发更多的债券就有更多的钱粮。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平定高句丽后,可以利用缴获和新的威慑力,顺势西进打击西突厥,或者北伐薛延陀。

  彻底奠定大唐在东亚的绝对霸权。

  军事胜利,是解决一切问题、实现一切目标的最直接、最有效的基石。

  唐俭看了看争论的双方,谨慎地开口道:“陛下,李尚书所言不无道理,战机确是可贵。”

  “然则,大军一动,钱粮消耗巨大。”

  “去岁发行之贞观券,刚刚稳定,若战事迁延,恐再生波折。长孙司徒与梁国公之策,若能成功,于国于民,确是大善。”

  高士廉也点头附和。

  “正是此理。不战而胜,最利民生,亦最利稳固当前朝廷信用局面。”

  争论的焦点,似乎不知不觉地从“如何最好地解决高句丽问题”,转向了“何种策略更有利于维持和提升朝廷信用,以便顺利发行债券”上。

  文臣们更多地着眼于国内稳定和那条新开辟的财政命脉,而李積则坚信军事胜利是一切的前提。

  李世民端坐其上,面无表情地听着臣子们的争论。

  他的手指在御案上轻轻点着。

  对于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之策,他心中并非完全不认同。

  这确实是兵家上策,若能实现,无疑是证明他李世民德威远播的绝佳例证。

  这对他个人青史留名的追求,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但是,李積的话同样在他心中敲响了警钟。

  战机难得,泉盖苏文并非庸才,给予对方时间,就是给自己增加风险。

  他李世民能走到今天,靠的从来不是侥幸和等待,而是抓住机会,果断出击!

  玄武门如此,平定天下诸多对手亦是如此。

  他骨子里流淌的是开拓者和征服者的血液。

  更重要的是,他内心深处那份超越前朝、完成前隋未能完成之事业的强烈渴望,在此时熊熊燃烧起来。

  “不战而胜”固然好听,但哪里比得上真刀真枪、踏平敌国都城、将高句丽之地彻底纳入大唐版图来得痛快?

  来得功业彪炳?

  他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征服,是无可争议的胜利。

  是让后世史书浓墨重彩书写他李世民如何解决了前朝帝王们都未能解决的东北边患!

  至于债券……李世民的想法与李積有相似之处。

  他认为,只要自己御驾亲征,取得决定性的军事胜利,那么朝廷的威信将达到顶峰,届时别说二百万贯,就是更多,天下人也只会踊跃认购。

  信用,在绝对的实力和辉煌的胜利面前,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他之前的认知被太子动摇,但内心深处,他依然相信自己的威望和军事胜利才是最终的决定性力量。

  殿内的争论还在继续,长孙无忌引经据典,阐述“不战而胜”的种种好处,尤其是对“民心”、“信义”的凝聚。

  房玄龄则从国力消耗、战后治理等实际角度补充。

  李積则反复强调战机的紧迫性和军事解决的彻底性。

  李世民看着他们,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抬起手,轻轻向下压了压。

  争论声立刻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皇帝身上。

  “诸位爱卿所言,皆有道理。”

  李世民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高句丽内乱,确是天赐良机。然则,朕亦赞同李卿之言,战机稍纵即逝,不可过于托大,寄望于敌人自溃。”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已经看到了辽东的战场。

  “朕意已决。开春之后,按原定计划,发兵东征!”

  “各部需加紧准备,粮草军械,务必充足。朕要的,不是僵持,不是等待,而是犁庭扫穴,一举平定高句丽!”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

  “唯有如此,方能彻底解决此患,扬我大唐国威!至于其他……”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长孙无忌和房玄龄。

  “待得胜还朝之日,天下归心,朝廷威信自然无双,届时何愁大事不成?”

  这话,既是定调,也隐隐是对文臣们担忧债券问题的一种回应。

  在他心中,军事征服的功业,是压倒一切的目标。

  “陛下圣明!”

  李積率先躬身,声音中充满了振奋。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和更深沉的思虑。

  他们知道,皇帝决心已下,无可更改。

  两人亦随之躬身:“臣等遵旨。”

  只是,在低头的那一刻,长孙无忌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陛下选择了最直接、也是风险最高的道路。

  这条路若能迅速成功,自然一切好说。

  但若……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

  而房玄龄,则已经开始默默思考。

  如何在皇帝决意开战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调配资源,稳定后方,确保那条新生的“债券”命脉,不至于受到战事的太大冲击。

  两仪殿的议事结束了。

  白骑司班房。

  皇帝最后那句“绝不可打草惊蛇”犹在耳边,李君羡深知此事关乎东宫,关乎那个至今隐于迷雾中的“高人”。

  分寸拿捏,至关重要。

  他命人整理了所有能查到的、关于李逸尘及其家世的官方文书与档案。

  首先呈到李君羡案头的,是关于李诠的卷宗。

  李诠,陇西李氏丹杨房人。

  其父曾官至沧州别驾,算是这一支脉最后的高光。

  自其父致仕,家族再未出过显赫人物,人脉渐断,家道不可避免地滑落。

  在讲究门第阀阅的长安,这样的李氏旁支,与寒门已无太大区别。

  仅靠着“陇西李氏”这块日渐斑驳的招牌,维系着最后一丝士族的体面。

  李诠本人,官居正七品御史。

  之前是国子监从八品博士。

  这是个清贵之职,每日与经史子集为伴,若论学问根基,或许扎实,但于权柄、于实利,却是没有半点关系。

  俸禄微薄,需得依靠祖上留下的些许田产租金,方能勉强维持一个官员家庭不至于太过窘迫的用度。

  档案记录显示,李诠在国子监任职近二十年,从未与人发生过争执,考评多为中平,无突出政绩,亦无任何过错。

  同僚对其评价,多是“谨厚”、“寡言”、“勤勉本分”。

  这是一个被岁月和现实磨平了棱角,在权力边缘谨小慎微求存的典型底层文官形象。

  李君羡合上关于李诠的卷宗,心中已勾勒出这位父亲的画像。

  一个能力平庸、安分守己的读书人,最大的野心与寄托,恐怕全系在了儿子李逸尘身上。 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